Chapter 5 記憶中的台南
魏廷安一踏出高鐵車廂，站上台南高鐵站的月台，就感受到專屬於南台灣太陽的熱情，不同於台
北的的熱，是悶熱，盆地加上林立的高樓大廈，成千上萬台冷氣一起散發出的熱氣，讓台北像個大蒸
籠，居住在盆地的人們是一顆顆小籠包；台南的太陽則是毒辣辣的，每一道光線都像針一樣有殺傷
力，直接曬在皮膚上，就像烤肉，在大太陽底下待久了彷彿可以聞得到自己的肉被烤熟的味道。
北的的熱，是悶熱，盆地加上林立的高樓大廈，成千上萬台冷氣一起散發出的熱氣，讓台北像個大蒸
籠，居住在盆地的人們是一顆顆小籠包；台南的太陽則是毒辣辣的，每一道光線都像針一樣有殺傷
力，直接曬在皮膚上，就像烤肉，在大太陽底下待久了彷彿可以聞得到自己的肉被烤熟的味道。
但看著沒有被建築物遮掩住的藍天白雲，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天氣熱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忍
受。
轉搭台鐵沙崙線回到台南火車站，先在後站租了機車。和夏曉禾及小綠相遇的那年，他結束了花
蓮之旅，回到台北之後，就痛下決心學騎機車考了駕照，現在騎著機車在台南的紅磚巷弄裡穿梭，又
再一次慶幸自己當時有去考駕照。
第一站先回到老家。奶奶去世前身體欠安，幾度進出醫院，行動也不太方便了，叔叔一家不放心
奶奶一個人住在老家，為了就近照顧奶奶，搬回了老家，而奶奶去世之後，因為擔心老房子久沒人住
會損壞得更快，於是就這麼在老家住下來了。
騎到老家門口，嬸嬸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客廳和前庭中間的花格鐵門是拉下來的，魏廷安把機車
停好，拿下安全帽，隔著鐵門叫她，「嬸嬸！我回來了。」
黑髮中已經摻雜著些許白髮的嬸嬸瞇起眼睛仔細看了一會，才認出他來，「小安喔，怎麼有空回
來？來來來，快進來。」
嬸嬸走到鐵門前準備把門往上拉，另一頭的魏廷安趕緊幫忙把門拉起，往上推到底。
「謝謝嬸嬸，我和朋友請假回來台南玩，他們先去了安平，我想先回來給奶奶上個香，待會就要
去跟他們會合了。」魏廷安隨口找了個不能久留的藉口。
老家完全沒變，一踏進大廳看見的就是供奉著神明和祖先牌位的神明桌，面對神明桌的左手邊是
沙發和茶几，牆上掛著已逝親人們的照片，有曾曾祖父母、曾祖父母、爺爺和奶奶，右手邊則是電視
和電視櫃，地板是顆粒較粗黑白相間的磨石子地板，房子四周的牆面也有約一半的空間用細顆粒的橘
色磨石子做裝飾。
「來，來拜拜上個香，跟神明還有祖先說你回來了，請他們保祐你平平安安。」
「謝謝嬸嬸。」
嬸嬸走到神明桌旁邊為他點香，先拿三柱香拜神明之後插在中間的香爐，另外再取一柱香拜祖先
牌位，把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爐。
「中午留下來吃飯吧？你叔叔和堂弟妹也很久沒看見你了。」
「不了，嬸嬸，我朋友還在等我呢。」
「對喔...我怎麼馬上忘了你說是跟朋友一起來的，老了老了，你有空就常回來啊。」
「好，嬸嬸...我可以進去裡面看看嗎？」
「當然可以啊，你進去吧。」
老家是長型的建築，客廳之後直到廚房隔出了一條窄窄長長的走道，寬度約莫就僅能供兩個成人
勉強擦肩而過，客廳後面就是奶奶生前的房間，接著是天井，再來是廁所，廁所裡還保留著馬賽克磁
磚拼貼成的浴缸，地磚和牆壁則已經換成了新的磁磚，之後是通往二樓的磨石子樓梯，樓上是嬸嬸一
家人的使用空間，所以魏廷安選擇不上樓去，樓梯旁才是自己以前的房間，現在則改為客房，最後才
是廚房。
魏廷安在一樓走了一圈之後回到奶奶的房間，坐在奶奶留下來的那張紅眠床上想著和奶奶一起在
這老家生活的點點滴滴，記得小時候奶奶曾經在天井那塊小空間養過烏龜，偶爾放學回家會看見烏龜
在客廳緩緩爬行，奶奶還曾經取過烏龜蛋煎給他吃，不知道那些烏龜被送到廟裡之後過得好不好？牠
們會懷念曾在這棟房子裡渡過的時光嗎？
告別了嬸嬸，魏廷安一個人走到以前常光顧的鹹粥店，點了鹹粥和乾煎虱目魚腸。
鹹粥的配料各家略所不同，說是粥，但其實是飯湯，配料通常會有蚵仔、蝦仁、虱目魚，有的還
會有竹筍，上桌前會灑點油蔥酥，最後再憑客人喜好決定要不要加油條。
魏廷安直到離開台南之後，才知道外縣市很少有虱目魚腸可以點，而外地旅客來到台南看見那完
整的一副副魚腸也往往不敢下筷。魚腸的口感很豐富，粉嫩的肝，稍微粗一點的魚腱脆脆的，腸子的
部份才是細細QQ的，常見的處理方式有乾煎和川燙，魏廷安偏愛川燙的魚腸，配上一點薑絲和醬油
膏，非常美味。
記得有次兩人邀請了曉禾的妹妹─曉晴來家裡一起吃火鍋，講到魚腸的時候，她滿滿好奇和驚
訝。
「所以它不是像鴨腸這樣一條一條捲捲的？魚的腸子比較小，應該是像泡麵這樣？」
「不是，魚腸是整副的，妳還記得以前健康教育課本不是有人體內臟器官的圖嗎？就大概是腹腔
裡的那些內臟，有魚肝、魚腱，像烏魚腱那種魚腱、腸子，有時還有像脂肪白白的東西，黏在上面，
一盤裡面會有好幾副。」
「矮額，我光想像那畫面就好可怕。」曉晴用手遮住眼睛，好像魚腸已經出現在她眼前。
「可是它真的很好吃，下次有機會一起去台南，妳一定要試試看。」
「呃......給我哥吃就好了，我不用，真的。」
「喂，為什麼是推給我？」坐著也中槍的哥哥抗議著。
「你是台南女婿，要入境隨俗啊。」
「吃妳的飯！就妳話多。」
以後大概也沒什麼機會再和曉晴碰面了吧？她真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自己一直以來也真心把她
當成妹妹看待。
同一條街上還有一家麵攤，也是魏廷安從小吃到大的，老闆端湯的時候總習慣把大拇指插進湯
裡，客人吃久了也見怪不怪，他曾經跟夏曉禾講到這件事，夏曉禾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這麼有潔癖的人居然可以接受老闆把大拇指插進湯裡，再端給你喝？」
「還好吧？老闆又不是特別針對我，他每一碗都這樣端啊，而且我去的時間通常都是晚上，老闆
的大拇指從下午用湯洗到晚上也乾淨了吧？」
「.............................我還是無法接受。」夏曉禾想像那畫面，搖了搖頭。
魏廷安回想到這裡也甩了甩頭，把那混蛋甩出腦海。
我可是回到雨量少到得要限水的台南了呢，沒有你雨神的戲份！
接下來的日子裡，魏廷安繼續在台南舊市區的美食店家和巷弄間穿梭，老巷弄像座大型迷宮，沒
有邏輯，寬的巷子可能一下就走到盡頭，窄的巷子反而蜿蜒綿長，無法預測最後會通往哪條大馬路，
就像赤崁樓和安平古堡明明相隔如此遙遠，卻從以前就一直傳說兩地的古井是相通的。
得不到日照的窄巷裡，總是散發一股味道，混合著潮濕的淡淡霉味和水溝的味道，跟記憶中的氣
味一模一樣，始終沒有改變。魏廷安走著走著，有種時空錯置的感覺，彷彿下一個轉角就可以回到童
年，那個父母尚在、奶奶也還在的童年。
偶爾他會在下午騎很久的車，到七股觀海樓或漁光島，看著夕陽，直到太陽落入海裡，雲層較薄
時，夜裡還可以看見夜幕中點綴繁星點點。
晚上回到青旅後，他會打開筆電，將旅途中拍下的一張張食物和風景照，貼在噗浪的河道上與小
綠和噗友分享，再寫幾張明信片寄給小綠和筆友們，小綠不時會打電話給他，表面上是抱怨他貼美食
照的舉動令人髮指，實際上則是擔心他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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